情怀我的矾山川情缘

1

我活的很平淡，从事过很多的职业，当过兵，做过警察，站过交通稽岗，从事过部门年鉴编篡及文史资料工作等等，可以说是一生文武不就。这些杂沓的阅历，那一件回想起来都觉淡泊无味。但当忆起少年时代，尤为是矾山大街完小那座旧式连环院里的墙墙角角，屋屋落落和曾经有的歌歌语语，脚脚步步。象一股晶萤透彻的水溪从心头淌过。时时让人神情恬怡。

现在的矾山新小学就建在原完小旧址之上。它处于东西大街的西北处。每逢走到这里。仿佛有一种无状的东西拌住了我的脚趾。迫使我不能前行。象经阅台一样令行注望。旧的校址虽早己荡然无迹。但似乎还痴想味腥到当年这里的空气。然而空气怎么会有新旧气味之分呢？这种臆想自然万分可笑。

我少年时代在这片净读了三年多的书，感觉好象经历了三年波澜壮阔的战争一样辉煌难忘。这个是迷，连我自己也不能释惑。

论年代，少年校读生活并不算富足。虽然我是从城里转学而来的非农户籍，但吃穿衣着并未显的十分持殊。衣着时常是父母的旧衣服改裁而来，不仅颜色与年龄不谐而且走起路来也觉不合适体。吃的东西也不是很好很饱。有时夜里常感到饥饿的恐惧。记的有个礼拜天的早晨，肚子实在空饥不行，翻遍家里唯一的橱柜，除了一碟咸菜，其余无任何可用。忽然发现柜底的旮角里，放着一瓶茅台酒的瓶子。大喜，吃了一口咸莱，便开瓶大大喝了一口。不料顿觉满嘴苦涩，而且充满了煤臭味，细一闻，原来是半瓶母亲备用停电时的煤油。煤油且己咽下，心里一阵恐惧，疑心会被毒死。忙从水缸里抓起水瓢使劲的漱吞一气，喝下半飘的冷水。这一荒然之举，在我年幼的心里，留下了对饥饿的切肤之记。

茅台酒那时好象在七八块钱左右。是父亲每月回家要带的。他那时在张家口四二九国防工程指挥部任职。属軍地建制单位。自然有这种高档酒类可买。

少年虽觉苦清，但心是活泼灿烂的。小学到初中的课程并不如现在孩儿们的负重，幸荣的是那时并惟以学绩为最高目的。文化革命的潮流彻底摧毁了千百年来封建旧教制的荒涎残恶之梦。德，智，体全面发展成为当时兴教办学的新派之风。

旧的教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这一代没经历过。但读学时我亲眼见过这种被旧教育毁灭了的人。还记的矾山大街上当时经常出现一个叫"胖胖"的书呆子，留着胡须，嘴里成天说着平常人难易懂的话。肩不能担斤，手不能提两。完全丧失了青年人自食的能力。还有城里的"扬大少“扬二少l等等。这些和鲁迅先生书写的人物《孔乙己》几乎相差无几。

要说建设国家必须有知识和人才，而且愈专愈好，但保卫国家须要有坚强的体魄，英勇的精神，崇高的信仰。两者必达兼顾。

犹为记得课文中，毛泽东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当时未能领会全意，现在想起来，深深感受到毛泽东思想如高天耀日，辉煌无比。

2

在完小从四年级开始，除了要上主门课外，常常要参加集体劳动，支农助农抗早，顶着风沙去野外搞植树等等。累了的时候，就会想起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壮举，渴了又会想起电影《上甘岭》不仅这些还有许多的课外阅读小说或"小人书"内容也类似这样的红色革命英雄故事。《刘胡兰》《少年英雄刘文学》等等。

这里记忆最深的还有学唱样板戏。一到秋冬季时节，晚上校落中心的廷院里，十分红火。一排北屋是教务室，西屋则是一间较廠亮的教室，灯火通明。桌橙早己被值生整齐的堆叠在边。老师们带着各行的乐器列坐一旁。瞬间，乐声，弦声，欢快响起。象一处锣鼓开场的戏院子，热闹万分《智取威虎山》《沙家滨》《红灯记》这些英雄的人物形象，充满了整个课外学籍。可以这样说这些思想养分，成为了我一生的精神财富。每当发生困感的时候，这些烙印仍旧发挥着相当的裨益。

矾山这个地方，山水毓秀，帝乡之都。有着独特显赫的历史人文资源，它不仅为历史上闻名的京畿.之地。而且是史太公《史记》黄帝，蚩尤昄泉之战后旳融合之地，中华五千年第一座黄帝城的都廊就拥居在这里。发祥之辉煌，历经之悠长可堪称全国古镇之冠。

我十三岁来到这里，对它的过去亳无知哓。而所知道的一些早己是众所周知的旧闻了。

小时候的印象只看见它有一条东西向的宽阔大街。街名就为大街。因是七十年代初，街面两旁的建筑新老不齐，即便有几处青砖灰瓦的老屋，门前也掛着人民邮电，新华书店，供销社门市等新牌号。特别是街北建有"四大行"(缝纽，照像，镶牙，修表)完全是水泥加玻璃窗的现代筑体。

从李继龙老师写的矾山史志上看去，过去这里确曾有许多古迹庙宇。城楼关阁。但当我临眼相看时，早己是楼去人空，灰飞匿迹了。要说古迹，最具代表性的老建簇，要算完小和崔家楼两处古老的宅院了。还有就是大街至南关上许多条的高墙窄巷。如陈家巷子，卢家巷子，朱家巷子，任家巷子。。。。这些过去有钱人熬心筑建的家族幽居，经年的风雨虽又雕画了许多新的痕迹，而依存的桓墙檐角仍掩盖不任往昔的峥嵘阔卓。

完小也照旧是有钱人的一处九连套宅院。除开它的中心庭落，四周尚有许多套院配房。西北角处露有一处颇大的操场。边缘是长满杂草的石头堡墙。居高临下，可以腑际很远的地方。

我十分钦佩感谢曾起蒙我学志的李继龙老师。我平时爱发议论的毛病就源与我的这位师长。同为他当时很能写诗。那种新式的浪漫文体语气，很容易让人产生对事物的感想。他一直是矾小的师中翘楚。用几十年的精力，写遍了矾川的山山水水:村村落落。读他的文作，就象读一卷优美的风物景画。尤其是在这片故士留有生活痕迹的人，陪感亲切。可以说他是当代京西的司马太公。

3

这里虽并非我的出生地。但至今对它有着深切的恋眷。只要来时走在大街上，便总会隐约俘想起母亲的影子。严格说来她是个地地道道矾山川里的人。她的籍贯虽属怀来县，但乡籍李官营乡二堡村。距矾山只有十华里。站在矾山东边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看见东北方一座不十分高的果园山，而且非常醒目。过了此山，经四弯村向东约走二三里地，便是二堡村了。听说旧社会我的外祖父每逢集日，都会随那一带的商民来矾山赶场，常经略些杂货草药生计。

我一生之中，特别是少年时代，影响我最深的当然要算是我的母亲。我出生在县城东一处叫台后街的地方。古色的门檐，院子很大，三间灰砖北房，两间西配房。东边墙下是一颗硕大的枣树。我母亲六五年迁贬后，这所公用房子一直留继我大姐全家居住。街的对面是戏院子。我毕生爱好戏曲的原因大概有胎教之嫌罢！

当我出刚足满月时，便被送到城东门楼下的奶娘家寄养。我的奶娘是个满族人，她的娘家过去是洁然的八旗后嗣。奶父是本城有名的厨匠。老实善良。是奶娘的乳汁把我滋养大的。是有恩于我的人家。虽奶父奶母己不在世了。但我们奶兄奶妹至今仍保持着很亲密的关系。

这一养就是十三年。当接我回家时正值文革中期，而母亲己因“自首证明"从县里贬到矾山粮库从事着拾捡杂粮工作了。己经五十多岁了。对她原本的零星记忆，经这几年的未面更觉十分陌生了。记的当时我们租的房子是卢家巷里的一处东房。当我看见她时，她手里正端着一把鲜红的水萝卜下班回来。我深信眼前就是我的母亲，可嘴里硬是把喊妈的话给咽下了。但我本能的做了一个足以让她欣然的举动。我把临晨去车站上车时奶娘装入我上衣兜里的两颗熟鸡蛋，一颗不留的放到了她的手里。

这里有必要略叙一下我的母亲艰难的传奇经历。

我母亲是怀来县李官营二堡村人。一九四五年五月参加革命。她的父亲除了种田还常经略些草药生计。膝下一儿一女。我的舅舅名叫王学文，由于家境还算不上十分的困僚，自幼养成了不惯田地劳作的懒习。经常做些零碎的小商生意。

日本投降后，母亲遭到了国民党还乡团的反攻追缉。可以说是几经生死。有一次夜里，当地地主还乡团领着国民党军队把我外祖父的院落围了起来。外祖父急中生智，急忙把我母亲拉进院中屋后的果园树下，围墙根有一出水道，让她从水道里逃走。母亲往里一钻，碰了一堆堵塞的棘针，急下外祖父从旁拿起个喂鸡的瓷盆放在她的头顶，这样顶着连人带棘一起钻爬到墙外逃脱了。等还乡团进院时，外祖父故意佯装破口大骂母亲是个逆女，半年不着家，弄的家里鸡犬不宁。那时的还乡团大部是这一地带的地主劣绅，按祖份有的还沾有乡亲里故。还乡团领着国民党兵屋内屋外细搜一遍。伪保长对我外祖父说"二姥爷，只要劝回你闺女写一份自首书，就免收你家园子，牲蓄"。

当时我的舅舅，我母亲唯的弟弟，正逢成家娶媳之际，假使没收了自家的园子，牲蓄家档，岂不毁自个的成家立本之大计。外祖父也就这一根独苗，心急如焚，一气之下让我舅舅连夜偷写了一封伪自首书，按了个手印，经过说托交到了还乡团的手里。家计算是保住了。但见人还是要抓的。而母亲游击在外，对此事毫无知晓。

我的大姐，快八十岁了，她的脖下留有一疤痕，每逢阴天下雨便要作痒痛。此痕也是逮我母亲不住，被还乡团用刺刀给挑的。前些年，她还要到民政部门申请抚恤，被母亲责骂过几回，方才取消了念头。

我们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体晓不到当年的腥风血雨。地主还乡团"反攻倒算"伙同国民党和共产党间的斗争是异常复杂残酷的，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有多少共产党人在那段最白色恐怖时期丢了姓命。刘胡兰之死，正是那段历史旳真实写照。你:想啊:你要夺取地主的田园土地，硬生生共产他的房屋，他当然会和你拼命撕杀的。

我的印象中，只听母亲所讲述过这一段有关自首问题的真相。大概是严遭委屈的自辩自述罢。而我的外祖父和舅舅将此事隐瞒了多年。至到六五年审干时，在怀来县旧挡馆里才发现了这份伪自首书。

从中我才知道了我母亲多年未和我舅舅说过一句话的原故。回城后，我舅舅常到年底要来住上几天。母亲吃喝要管，临走时还要给他带些年货。可从未见和他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也隐约听说过母亲在战争年代遭遇的险历。她是怀涿县为数不多的妇女抗曰干部。我忘记了是涿鹿党史还是组织史的一本小册子上粗略看到，解放初期至六五年，历任过县大区付区长，(桑干河北各乡统归曹家园区管辖)怀来县涿鹿管理委员会副社长，(怀涿并县时涿鹿县筒称大公社管委会)。县级机构。县委人委秘书长等职。并当选为河北省人大代表。(历任十届)

一九七九年平后她己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谢绝了许多虚衔职务，只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任了几年的饲料公司经理后。八六年和我父亲同期离休。均享受正县级代遇。

我依然记得八十年代一个夏天的徬晚，原地委付书记的荆世川，时任衡水军分区司令员的王春满，下午在县招待所开完会后，由当时政府办付主任，招待所长陪同，特意来家中看望我父母。他们说道让我母亲吃亏了，母亲则说，“我们那会跟地主国民党斗，没想过以后能当什么官，就是看不惯穷人受苦，跟候丕承他们比我们受点苦算什么"。

我父亲一九四四年十月参加革命。解放初期，任县武装部兵役科长，军事科长。怀来县涿鹿管委会武装部部长。衡水軍分区司令员王春满曾任他的文书。

母亲从文革开始前的六五年被眨，至七九年彻底查清了伪自首事件。整整十几牟年冷落在矾山粮库里。在文革混乱的时期，抱着无法伸诉的冤沉，荣辱不惊，坚毅淡泊。无怨的兢兢业业的做着普通工作，做普通人。有时候我常这样想，我们在工作，生活中所遇见点的困难或委屈又算得什么呢？

母亲这种宽怀，坚毅，朴素的高尚风节，是值得我永远分外怀念的。

李官营乡是怀涿一带的革命老区，从这里走出去和牺牲了许多人仁志士。一九四六年因叛徒告密被国民枪杀在矾山崔家楼的共产党员候丕承烈土，和我母亲曾是一乡同党，抗曰同期入党的生死战友。多年后，母亲对此一直缅怀于心。我县的老干部，王文，付广和都是此乡人。付广和是我母亲的入党介绍人。老人一九四三年参加革命。解放后任过五区区长，后任县晋剧团书记，计委付主任等职。前几年和我住一个小区，而且在我的前楼。只要一碰着他，开口便用浓厚的矾桑话问:"看你娘去没有？你娘过去对敌斗争坚决。是我介绍入党的"。他长我母亲三岁，自搬进别区女儿家后。好几年没能见到她。我母亲离世快要三年了，要算付老己近九十七八是一个快要接近百岁的老人了。

这里还要说一件小故事，我的战友蒋亚南兄，现职张家口北方学院。他的祖箱是李官营乡东蒋营村，他父亲是一九三七年从这里走出的老干部。他向我提供了份北方学院李官营籍的老干部名单，除了他父亲，还有一位。

前几年一个年后的春天，我们几个战友驱车经矾山到官厅吃鱼，看见果园山东北连绵的山脚之下，绿荫遮遥着一片片明亮的村庄。我的心里洋着一种灼热。蒋忽然提议停下车来。说要看看乡景。老蒋和我站在一处较凸的草坡树下。远目端凝。老蒋顿然失声哽咽流泪了。随来的几个战友感到唐突，老蒋流泪言道"看到老家，想起了老爹，哥们没能耐，对不住老爹啊"听到此话。我怀着同样的心情上下打量着与共同伍三年多的老兄，面目似乎有些陌生。一直老实沉稳的它，隐藏这如此丰畗的内在色彩。一生没能实现衣锦还乡的愿望，看来也是人感失落的一种痛奥。

我独自扪心自想了很久。我对矾川复杂不能释惑的情缘，大概也有此种原故吧。

作者：牛旭君

PS：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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