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炒鱿鱼BL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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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绉飞,听着颇具大侠风,但此人的相貌没有名字那么威风,高高瘦瘦一小伙,皮肤偏黑,还有那么一点歪脖子,总是不自觉地偏着脑袋,别人看得出,他自己可一点都没察觉,自以为自己的脖子倍儿直,比小白杨还挺拔!不过阿飞总体来说还算是个相貌端正,浓眉笑眼的乡村阳光型青年,歪脖子只算身体上的一咪咪缺陷,完全可以忽略的嘛!说起阿飞的工作,专职是烤鱿鱼,兼职是烤牛肉羊肉玉米豆腐干等其他东西,从大学城到东见街都有他的足迹,处处都是他的连锁店,还是人工连锁的。小伙子中学毕业就开始做这一行,烤了十年,端着流动烤摊由一位下巴没毛的小崽子活生生烤成了富甲一方的烤串大哥。
烤鱿鱼是个前途无量的工作,这其中的利润很简单便可以算出来,来,我们和阿飞一起算一算,小学数学是他的强项,六年级时还考了四十五分呢!
一串鱿鱼卖四块钱,扣掉摊位费保护费煤气费材料成本费,(嗯?税收,什么叫税收?老子一看到穿制服戴红袖章的就端摊子跑了,所以大家也叫我快脚阿飞!)总之,一串烤鱿鱼纯利润一块八,一天最少可以卖掉五十串鱿鱼,那么总利润是……(心算十秒)九十!一个月就是……(再笔算十秒)三千七!除去隔三岔五帐没算清楚多找给别人的钱,光烤鱿鱼这一项就可以赚三千五,羊肉牛肉啥的还不算在其中,这么说来,我们绉飞也是位高薪阶层的青年才俊!
邵友名倚在门边,抱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开口说:“我知道你能赚很多钱,不要吹嘘了。你把我的狗弄丢就得赔。”
绉飞义愤填膺的道:“唉!我说你这人怎么没听明白我说什么呐啊?妈的!都和你说了!我朋友开了家蛋糕屋,没成本,我借了他好几万,现在手头没钱!”
邵友名漠然:“那是你的事!你不把狗给我找回来就陪我钱,我的狗买了三千多。”
绉飞摊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邵友名倒抽一口冷气,“你——”
绉飞自觉理亏,也缓了口气,“好好好,别气别气!三千块而已嘛,还你还你!”从裤兜里掏出一叠油腻腻的钱,数出五张人民币,拍到邵友名的手心里,“先还你五百。”
邵友名捏着那叠钱,欲哭无泪:“我不要这零零散散的,不好记,你给我三千整数!”
绉飞推脱着:“我先还你五百嘛,还欠你两千五,我记得清清楚楚呢!”慌忙不迭地抽身往楼上走。
“你有毛病吧?”邵友名也不是好脾气,甩手将钱砸地上。
绉飞顿住脚步,低头捡起钱,悻悻道:“哪,我已经还你五百了。”抖抖钱递过去,“我刚才又捡了五百块,来,还你,这下我只欠你两千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这烤鱿鱼的不是兵,是无赖!邵友名气得发抖,好容易才压抑住蠢蠢欲动的拳头,眉毛倒竖:“我告诉你歪脖子,老子懒得揍你!”回头“哐”地把门关了。
绉飞在门外喊:“养蘑菇的,我这又捡到五百块,我给你塞门缝里去啦,记清楚哦,我还欠你一千五!”
邵友名长年累月宅在家里,赚两份不固定的翻译兼职,在郊区投资了一个小型的食用菌类养殖场,目前还正在发展中,效益一般,偶尔去养殖场管理一下就行了,故而绉飞叫他“养蘑菇的”。俩人是邻居,租住在一栋两层楼单院民房里,邵友名住一楼,绉飞住二楼,院子一分为二, 左边是绉飞的,右边是邵友名的。
绉飞一直觉得自己的脾气暴躁,该改改了,自打认识邵友名后才发觉自己的脾气其实还不错,至少他发完火过半个小时就忘记了,而邵友名则会记仇很久,他是热暴,邵友名是冷暴。两人原本没有什么交情,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打声招呼而已,相处时间久了,矛盾逐渐升级,最终的导火索是两个月前绉飞半夜心血来潮洗阳台,水将楼下的邵友名浇了一身。
邵友名爆发了,朝楼上吼:“烤鱿鱼的死歪脖子,没看到楼下有人吗?”
绉飞气不打一处来:“养蘑菇的,你怎么说话怎么说话?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在楼下淫
荡什么?你不吭声我怎么知道你在楼下?”
养蘑菇的咆哮:“我遛狗还要唱歌啊?你也知道三更半夜吗?那你在楼上打捞鱿鱼是吧?”
烤鱿鱼的竖中指:“我捞你的头!你那死狗儿子今天还把我腌的鱿鱼吃了,我都懒得说你!”
“我去你妈的,难怪它今天拉肚子!”养蘑菇的不甘示弱:“你以后把你那些杂碎拿远一点!”
“什么叫杂碎?你不吃鱿鱼?”
“我就不吃,怎么着?”
“你连狗都不如,狗还吃呢!”
邵友名立即反驳:“狗吃屎呢,你吃吗?”
绉飞卡壳住了,半天想不出什么话对骂,懊恼地直抓脑袋:果然书念的多的人连骂人都比老子流利!娘西皮的!
绉飞睡一觉就忘记吵架这回事,第二天看到邵友名,笑眯眯打个招呼:“早啊,这么早就去养蘑菇了?”
邵友名横他一眼:“神经病!”
绉飞一愣:想起来了哦,昨晚刚和这狗养的吵过架!于是将脸色一放,歪着脖子走了。
从此一连两个月,俩人见面一概横眉冷眼,仇敌似的,绉飞其实早消了气,但一看到蘑菇男那副嘴脸,就不由冒起无名怒火:喵了个咪的,什么玩意儿!
邵友名的狗是只威猛高雅的鸳鸯眼哈士奇,名叫大雄,常在院子里溜达,虽然狗爹不招人待见,但狗儿子还是相当可爱的,只要有人从门口路过,它就热情地狂摇尾巴吐舌头,俨然是一头没智商不会认主人的低级动物,哪个陌生人丢一把老鼠药它也能撒着欢吃下去。
绉飞也喜欢大雄,常把剩下的边角料烤完带回来喂大雄,大雄一见他回家,那股子兴奋劲就别提了,前爪搭在绉飞胸前,屁股带着尾巴扭动,眼睛还会说话:吃的吃的~~
绉飞丢几块烤牛肉,大雄狼吞,吞完眼巴巴望着绉飞,绉飞再丢一块烤鸡肉,大雄一口吃掉,烤鱿鱼,哇唬,烤豆干,哇唬,烤香蕉,哇唬……
哎呀哈,这狗还真是什么都吃!绉飞丢出一个辣椒,大雄一口叼住,囫囵吞下去,然后用前爪抱住鼻子往外扒,悲鸣:“嗷唔……”
绉飞吓坏了,端过一盆水:“大雄,你没事吧?”
大雄的鼻子冒出清鼻涕:“嗷呜呜……”
绉飞搂住大雄给它擦鼻涕,结结巴巴地劝道:“你你喝点水先。”
大雄喝下小半盆水,似乎缓过来了,眼神哀怨地瞥了绉飞一眼,趴到树下去啃青草。
绉飞松了好大一口气:幸好养蘑菇的还没回来,被他瞧见我这么欺负他儿子还了得?
抱着对大雄的强烈愧疚心理,绉飞蹲在狗身边与它谈心:“大雄啊,你爹好几天没带你出去遛弯了吧?”
“嗷唔……”
“想要姑娘不?”
“嗷唔~”
“我带你去溜溜吧,江景公园那有很多人遛狗呢。”
大雄两眼发光,立起来摇尾巴。
绉飞煞有介事地教育道:“不过你不能告诉你爹。”
大雄庄严地回答:“嗷唔!”
绉飞在狗窝里翻了翻,没找到狗链,那就算了吧,他有自信保证大雄出门能听自己的——这可是连邵友名都没有的自信啊,真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来的!
于是一人一狗信步走出家门,刚走出巷子,迎面一只野狗带着轻蔑的表情踮脚走过,大雄凑上去友好地嗅了嗅,嗅完鼻子嗅屁股,尾巴温柔地摆来摆去。
绉飞走出几步,回头看到大雄还在跟那只野狗联络感情,不耐烦喊道:“大雄!走!”你个傻狗,江景公园那还有名种狗mm等你,你怎么就盯着一只掉了毛的野狗?
再一仔细看那野狗——额滴神啊!人家明明摆摆有小鸡鸡是只公狗,难不成狗还有同性恋?真是开了眼了!大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兴致勃勃地骑到野狗身上,姿势甚为淫
荡!绉飞冲过去喝止:“大雄!”
没等绉飞赶到,野狗转身凶恶地“汪”了一声,拔腿就逃,大雄紧跟其后,边叫边追,绉飞唬了一跳,忙不迭追着暴吼:“大雄!回来!”
大雄撒丫子飞奔而去,充分展现了它祖宗在爱斯基摩拉雪橇的飒爽英姿,狗影在拐弯角飞速一闪,嗖嗖带风,转眼不见踪影。
绉飞站住脚,傻眼了:完蛋,养蘑菇的会宰了我……
邵友名得知大雄走丢后,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深吸两口气压抑下在胸口翻滚的怒火,冷静地向绉飞索要赔偿。
绉飞非但不给,还胡搅蛮缠耍无赖,简直不要脸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境界!两个人吵完架,邵友名气了三天三夜,每天看到绉飞跟看到杀父仇人似的,头顶上乌云蔽日,不说话,光用眼神杀死对方。绉飞才不在乎呢,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完全没放在心上,白天在院子里忙自己的,该腌鱿鱼腌鱿鱼,该晾衣服晾衣服,哼着小调忙里忙外,过得无比高兴,一入夜便骑上破破烂烂的三轮摩托车,轰轰轰喷着尾气出门烤鱿鱼去了。
邵友名在附近的电线杆上都贴上了寻狗启示,可惜没有任何大雄的下落,这样又过了几天,邵友名一看到绉飞就大骂:“你个死烤鱿鱼的歪脖子,把我的狗还我!”
绉飞心里内疚,但也没办法,心说:赶紧存点钱,赔他一只狗好了。
邵友名质问绉飞:“你不知道哈士奇是出了名的路盲吗?它找不到回家的路!”
绉飞一脸无奈:“我怎么会知道?连回来的路都不认得,真傻,你别伤心,我赔你一只中华田园梗,把它丢到十万八千里以外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中华田园梗?
“俗称土狗。”
邵友名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天绉飞烤完鱿鱼,半夜回家的路上三轮摩托抛锚了,老毛病,大家都习惯了。车主撸上袖子,把车推到路边,翻出工具叮叮当当修起来,冷风呼呼地吹,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回头,发现五米外歪歪地站着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幽幽地望着他。
绉飞一挥扳手,“滚!”
怪物不晓得是什么品种的怪物,黑乎乎的一团,脸不是脸眼不是眼,非但不滚,还杀气逼人地朝绉飞靠近几步,龇出一口白牙。
绉飞捏紧手里的扳手:靠!科幻片吧?试验兽出逃?
怪物撅起屁股,做预备状。
绉飞怪叫:“不要过来——”
怪物腾空而起,咻地一下飞扑过来,“嗷唔唔——”
绉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怪物的爪子好死不死拍在他脸上,四仰八叉地将他结结实实按倒在地上。
绉飞奋力挣扎:“救命啊——”
怪物:“嗷呜呜~~”
“救命啊——咦?咦?”
怪物伸出臭烘烘的舌头一个劲舔他的脸,“咕噜噜嗷嗷~~~”
绉飞一头冷汗,不可思议:“大雄?”
怪物的尾巴甩成螺旋桨,发出如悲如泣的声音:“呜呜嗷呜呜~~~”
绉飞一把抱住脏狗,眼泪都要下来了,“你个狗儿子,你的狗爹 你了,整天骂我来着!”
第2章
邵友名是个不择不扣的宅男,偶尔出门去养殖场管理管理为数不多的几个员工,剩余时间都泡在家里哪也不去,缺少大雄的生活让他寂寞难熬,在痛失爱犬的十天后,终于彻底绝望了,他上祭奠网给大雄祭奠了一番,悲戚戚地留下了鲜花香烛,接着将大雄从小到大的照片整理出来,发到一个宠物论坛里,引起大批网友的同情。感怀伤物是没有用的,得尽快摆脱伤心的回忆,邵友名关掉论坛后上淘宝选购了一只松鼠,满心期待和新宠物过上幸福的新生活。店主是同城卖家,当天晚上就把松鼠给他送来了,不仅附送华丽的笼子,还有一大包葡萄干。
为了纪念大雄,邵友名给松鼠取名为叮当。
叮当刚到新环境竟然一点儿也不怕生,从笼子里跳出来便一颠一颠地跑到邵友名的笔记本旁边,黑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新主人。
邵友名给它几粒瓜子,它便一屁股坐在烟灰缸边缘,津津有味地啃起瓜子,吃完,抖抖蓬松的大尾巴,一蹦一跳地跑了。
实在是太可爱啦!邵友名感动得热泪盈眶,雀跃非常地找出相机,花了一晚时间追着叮当从各个角度拍了几个系列的特写,分别为纯情记忆系列,蓦然回首系列,艳照门系列和绝世小宝贝系列。他把照片传到笔记本上自我陶醉得嘿嘿直乐,正准备再喂叮当一些葡萄干,门铃响了。
绉飞站在门口牵着泥团子一般的大雄,讪笑:“大雄找回来了!”
绉飞 次步入邵友名的房间,四下参观了一遍,惊呆了!
邵友名的小厅一侧是套清淡色系的蓝条纹沙发,左右侧是音响,背后有几层隔层,堆放了一些奇离古怪的东西;靠窗处斜斜地摆放一面暖黄色的布艺屏风;墙角爬一棵稀疏的绿藤植物,花盆也极尽考究,五颜六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沙发正对的墙一片空白,邵友名介绍说:“我有投影仪,可以放电影。”
绉飞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嗬嗬……”说不出其它话。
昏暗的卧室里亮着一抹暗蓝色光线,天花板上幽幽流转星空的幻灯,床上书桌上堆满了东西,虽然看着繁杂,却一点乱的感觉都没有。
邵友名在浴室里喊道:“歪脖子,你愣什么?过来帮我。”
绉飞悻悻地摸摸鼻子,走到浴室里,“帮什么?”
“那瓶沐浴香波给我拿过来。”邵友名坐在浴缸旁,一手按着大雄,一手指向架子。
“哪瓶?”绉飞瞪眼浏览那一溜瓶瓶罐罐:靠!这都是些什么啊?洗脸洗澡洗头,老子就一块雕牌透明皂搞定。
邵友名不耐烦:“ 瓶的!”
“这个?”
“那我用的,左边,左边那瓶才是狗用的!”邵友名暗地里唾弃:沐浴露都分不清,这男人真 !
绉飞忙递过沐浴香波,心里嘀咕:沐浴露还分得这么细,这男人真 。
同样是一室一厅的房子,绉飞的厅里没有家具,角落堆着垃圾,卧室里最重要也是 有使用价值的是一张多功能床,虽然不能像变形金刚一样幻化无常,却能一种固态形式体现其包容万象,暗藏杀机的多功能作用。另外还有台像主人一样歪着脖子的台式电脑,除此之外,那个半挂着门的瘸腿衣柜摆在卧室角落十分碍事,里面常年结蜘蛛网,他的衣服没几件,故而养成了勤洗衣的好习惯,每天回来把衣服塞进双缸洗衣机,洗好晾出去,出门时到阳台摸一摸,哪件衣服干了穿哪件,根本不需要衣柜嘛!绉飞常寻思着把这碍事的玩意儿送给邵友名,说不定狗爹还能用它养蘑菇呢!
于是他和邵友名说了,邵友名给他一白眼:“神经病!”
“唉,真是狗咬吕洞宾!瞧你一大老爷们,人高马大的,怎么肚量这么小呢?难不成还和我生气?我可是把你的狗弄回来了哦!”绉飞蹲在浴缸里,热火朝天地在大雄脑袋上抓跳蚤。
邵友名两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点起一支烟,斜眼上下打量绉飞,“我没生气。”
“没生气就好,我也不计较了。”绉飞憨笑:“以后我们好好做邻居吧哈!”
邵友名戏谑地点点头:“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总是歪脖子?”
“我哪有歪脖子!”绉飞愤怒,“我一点毛病都没有,有毛病的是你!”
“好好好,你没歪,歪的是我。”邵友名将烟叼在嘴上,忍不住发笑。
给狗洗完澡,邵友名牵大雄到厅里吹干,绉飞蹲在人家粉红色的四角小浴缸里舍不得出来,“养蘑菇的,我在你浴缸里洗个澡吧?”
“你变态吧?不会回你自己家去洗啊?”
绉飞眼巴巴地:“我家没热水器,我没洗过浴缸……”
邵友名没辙:“……说的这么可怜……”下巴往角落一扬,“浴缸都是大雄用的,我很少用,没多干净,喏,那瓶是消毒液,你把浴缸先刷一遍再用。”
“好好好,”绉飞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忙去,不用管我了。”
邵友名抽嘴角:你当真是自来熟啊,至于么你?
绉飞一人在浴室里忙得不亦乐乎,邵友名把大雄吹干后看到浴室门大敞,绉飞老头子似的享受地泡在缸里,脸上一片绯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说:“养蘑菇的,你家真是不错啊!”
邵友名抹一把冷汗,“你怎么连门都不关?”
“都是爷们,有什么好关的?”
邵友名不知该作何回答。
绉飞朝他招手:“拜托你帮我个忙。”
“又有什么事?”
“我没有干净的衣服换唉,你能不能上楼帮我拿一下?”
“……”邵友名无可奈何,伸手:“你家钥匙。”
“我家门没锁。”
邵友名蹬蹬蹬跑上二楼,踹开房门,门口一袋垃圾歪歪地倒下来,差点砸到他的脚。“靠的啊!怎么这么脏!”邵友名嫌恶地走进卧室,一瞧,头皮麻麻的:这也能住人?
一只小蟑螂飞速爬过,邵友名条件反射一脚踩下去,半秒之后,全身炸毛:“死烤鱿鱼的,老子操不死你就见鬼了!害老子得回去刷鞋底!”骂完抬脚,小蟑螂居然没死,刺溜一下夺命而逃。邵友名松口气:“还好,不用考虑买哪个牌子的消毒水了。”
憋着一口气冲向阳台收下一条极度没品的夏威夷四角裤,在垃圾窝里扒出件酸菜干一般的T恤,邵友名冲出房间深吸一口气,甩上门:“FuckU!”
还是自己的小窝好,缭绕着淡淡的清香,色调柔和,让人心旷神怡呀。大雄歪着脑袋打量笼子里叮当,不住伸爪子温柔地扒抓笼子,邵友名微笑地摸摸大雄的脑袋:“叮当是你的新弟弟,你要好好对它,乖。”
浴室里,绉飞四仰八叉地枕在浴缸边沿打瞌睡,邵友名真想脱下刚才踩蟑螂的那只鞋子拍到他脸上。虽说当邻居这么长时间,邵友名还真没有正眼瞧过这烤鱿鱼的,今天仔细观察观察,发现这家伙长的相当标志,浓眉笑眼的,只要不歪脖子不说话,还是一副挺招人待见的皮相。不过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家伙只要一穿上衣服就从头到脚土到渣了,看来人重要的是气质!气质!
邵友名的目光很自然从绉飞的脸上往下转移,隔着水打量对方的身材,看到那个肆无忌惮地展示在人前的小鸟,他阴森森地笑了笑:妈了个x的,在我地盘上居然这么放肆,老子不是吃素的!再一想:No!No!No!吃东西也得挑着吃,什么垃圾都吃下去会消化不良的。
绉飞睡着睡着,习惯性脖子一歪,栽进水里把自己呛醒了,手忙脚乱爬出来连连咳嗽,抬头,看到邵友名抱着手站在他面前。
“醒了?”邵友名丢一块毛巾过去,不冷不淡地开了口:“擦擦,擦完赶紧滚蛋吧。”
绉飞揉揉鼻子,谄笑着闻了闻毛巾:哎呀我的妈,真香哪。
邵友名指指挂在门后的T恤,“喏,你的酸菜干,我看不下去了,给你熨过了。”
绉飞哗啦一下从水里站起来,边跨出浴缸边擦身上的水,“谢谢哈,看不出你这人还不错。”
邵友名脸色恶劣地退到浴室之外,“把浴室给我刷干净再走。”
绉飞打个喷嚏,毛巾搭在肩上,赤身裸体地走到马桶那撒尿,“行啊。”
邵友名有些扛不住了:你他妈晾着你的小鸟能不能别做这么多动作?
绉飞尿完,哼着小调抖了抖,转身去捞自己的四角裤,见邵友名脸色有异,疑道:“你怎么了?”
“不用麻烦你刷浴室了,穿上你的衣服,一分钟之内给我消失。”邵友名烦躁难耐地命令。
绉飞大大咧咧地穿上裤子,“你这人怎么喜怒无常的,毛病!”
“快,不然今晚我放摇滚吵死你。”邵友名看着码表倒计时,“57,56,55……”
绉飞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穿上T恤,灰溜溜夹着尾巴一路小跑奔上楼去,怪叫:“有音箱了不起啊?”
邵友名阴沉着脸拍上门,“死暴露狂!”
绉飞愤慨邵友名这个死蘑菇怎么又忽然发神经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个gay,从没有住过集体宿舍,只有上床时才有幸近距离观赏别人的裸体,而且看女人裸体倒没什么感觉,看到男人的裸体反而会流鼻血。
邵友名人缘极差,由于小时候发现自己和别人都不一样,喜欢的是男人,故而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态远离其他同学,其实更多是惶恐,时间一久,别人还以为他是清高呢。长大后他认识了几个同类的朋友,发现自己这毛病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但交际圈依然狭窄,熟悉的人绝大部分都是gay,朋友是gay,情人也是gay,朋友和情人可以无限交替循环再利用,熟人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被暴露狂挑起了兴致,邵友名寻思着找个人来泻火,他 的两个朋友,一个是一本正经的牙医,名字是雷粤,另一个叫喻陌,比邵友名还宅的宅男,正职是在淘宝上卖安全套和情趣用品。邵友名十分伤脑筋:是找雷粤呢,还是找喻陌?不管了,上线看看谁在就说明谁没人陪。坐回笔记本前一看,呦,喻陌在线啊,邵友名打字飞速:游戏哪?
喻陌回复:调戏无知少男呢!
邵友名呸一声:谁这么倒霉被你调戏啊?别损人不利己了,我去找你。
喻陌问:找我干嘛?
邵友名简洁明了:嘿咻呗。
喻陌:心情这么好?大雄找到了?
邵友名:嗯,给我邻居捡回来了。
喻陌发一个眼带心形的兔子:那你带大雄来吧!
邵友名翻白眼:我家大雄还没到发情期,不能配种,让你失望了。
喻陌:今天怎么想起找我啊,以前不都是找雷粤?
邵友名:哪来那么多废话?我打的去你那。
喻陌:现在?
邵友名:是啊,那你以为?
喻陌:窝活活活……不调戏你了,雷粤洗完澡了,我和他嘿咻去了,拜拜~~
邵友名掀桌:“你他妈双贱合璧!”
第3章
半夜,邵友名被大雄的咆哮声吵醒,他起床走到客厅,狂怒地看到大雄把叮当的笼子咬歪了,试图把爪子伸进去,叮当挤在笼子角落唧唧叫,惊恐得小身子炸毛炸成一个球。
邵友名冲上去扯开大雄,捏住它的嘴巴,“你不是想吃了叮当吧?”
大雄两眼冒光,尾巴直竖着狂摇,那意思是:我想和它玩儿~~
邵友名看一眼沙发角落那只被咬得身首异处的长江七号,头顶一排黑线:“叮当太小了,经不起你玩,你只能看着,不能动它,知道么?”
大雄选择性语言理解能力障碍了:我只是狗,听不懂人话听不懂!
邵友名抓出叮当放在掌心摸了摸安抚道,“别怕别怕……”
大雄一个狗扑:“嗷唔——”给我——
邵友名吓了一大跳,把叮当举得老高,“大雄,别乱来!”
大雄亢奋地龇牙咧嘴,再扑:“嗷唔嗷唔——”给我给我——
邵友名被大雄扑得趔趄几步,喝道:“大雄,找打吧?”
年轻力壮的哈士奇不可以小觑的,大雄后退几步助跑,一鼓作气把它的狗爹扑倒。邵友名悴不及防,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叮当见靠山已倒,赶紧从邵友名掌心里逃出来,噌噌噌往窗帘上爬。大雄把邵友名当成跑马场,撒丫子碾过去,爪子恶狠狠踏过它爹引以为豪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着叮当爬上窗帘,爬出半米,嗷嗷惨叫着连窗帘带滑轮一起摔下来。
邵友名虚弱地爬起来,把自己的脸揉回原形,“大雄!你想造反是吧?”
大雄不理他,冲窗棱上的叮当吠叫不止。
叮当挥舞一下尾巴,挑衅地叫了两声,从这边蹦到那边。
邵友名无力再生气,摇摇晃晃地扶墙走回卧室,“我不理你们了,管你们去死!”
第二天一大早,邵友名熬出俩黑眼圈,刚有些困意,大雄前爪搭上他的床,扒了扒他的脑袋。
邵友名悲愤地睁开眼:“死大雄,你吵够没有!”
大雄歪着脑袋兴奋地看着他,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邵友名扯住大雄的耳朵呵斥:“你怎么和楼上那烤鱿鱼一样歪脖子了?咦……你含着什么东西?”
大雄邀功似的摇着尾巴,张开嘴,把一团湿漉漉的东西吐了出来。
邵友名定睛一看,毛骨悚然:“啊——叮当——”
邵友名把小叮当洗干净,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总算放下心来。叮当没有受伤,连毛都没有掉一根,只是患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邵友名刚递过一把葡萄干,它便咻地缩成一团不住颤抖,俩黑豆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抱在胸前的爪子。
“别怕,我把大雄赶到院子去了。”邵友名怜悯地用手指顺毛安抚叮当,心下盘算着怎么安排这两只小东西。明摆不能把它们继续搁在同一屋里,这才一天就差点搞出命案,时间一久还了得?那么,得送走一只?邵友名为难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得送走哪一只呢?
窗户外面传来绉飞的声音:“大雄,你昨晚又吵什么?你爹死了么?你叫成那样!”
邵友名额上青筋一跳,正准备冲出去骂人,转念一想,笑了。他大踏步走出屋子,爽朗地打招呼:“绉飞,早啊。”
绉飞警惕地退后一步:“你怎么叫我名字?怪不习惯的。”
“我不都是叫你名字的?你才奇怪呢。”邵友名笑容和蔼。
“你都是叫我烤鱿鱼的或者歪脖子。”绉飞看到邵友名的笑脸莫名地惶恐:“大多数时候是叫死烤鱿鱼的歪脖子。”
“你不是叫我死养蘑菇的狗爹么?”邵友名保持笑容,拍拍绉飞的肩,“好了,以前的事我们不提了,今后化干戈为玉帛,相亲相爱地做邻居嘛。”
绉飞被“相亲相爱”这四个字劈了一刀,摇摇晃晃地扶着院门:“呃,嗯……行啊。”
邵友名逐渐转入正题,“对了,大雄吵了一晚,你听到了么?”
“聋子才听不到!”绉飞冒起怒火。
邵友名摊手:“那不是我的错呀,大雄不喜欢我了,它昨晚一直吵着想上楼找你玩。”
绉飞怀疑地看向大雄:“哦?为什么?”
大雄应景地摇摇尾巴:“嗷唔嗷唔——”
“不知道,”邵友名一脸无辜相:“我怕他今晚看不到你还会吵,怎么办呢?”
绉飞感动了,握住狗爪,“大雄,你这么喜欢我啊?其实我刚才给你吃的那块牛肉有点酸了。”
邵友名嘴角抽搐半秒,假装惊喜地说:“什么?它吃东西了?昨晚我喂什么它都不吃!绉飞,看来它真的不是一点喜欢你!”
绉飞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啊哈哈……”
邵友名伤感地叹气:“我养了它这么长时间,没想到它竟然……对我没有感情了……”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绉飞忙安慰:“别难过啊,可能是因为它在外面流浪这么久,一回家看到你又养了只松鼠,所以生气了吧。”
邵友名望向绉飞,眼睛水灵得要溢出水来,“那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呢……”绉飞也束手无策,认真地着急起来。
“不然这样吧,你的客厅不是空着的吗?大雄养在你客厅里吧?”邵友名试探着问。
绉飞想也没想,“行啊!没问题!”
邵友名做破涕为笑状,学他那个爱撒娇的朋友喻陌的语气嗲声说:“绉飞,你真好!我 次见到像你这么好的人!”
绉飞被捧得晕晕乎乎的:“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啦!”
邵友名握住绉飞的手用力地摇撼了几下,正色道:“哥们,没的说了,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大雄洗澡喂饭什么的你都不用管,你的客厅我负责收拾。”
绉飞纳闷:你说话的风格可真多变,精神分裂呢吧?
晚上绉飞摆摊回来,邵友名听到摩托车的声音,拉开窗户乐呵呵地说:“我把你的客厅打扫过了,大雄在你厅里。”
绉飞应了声,没放在心上,待他上楼推开自己家房门,惊吓不小。只见客厅里的垃圾全不见了,地板铮亮,中央摊开一块嫩黄色的毛绒地毯;墙壁上的蜘蛛网脚印也消失了,雪白雪白的,悬着一幅抽象画;窗户玻璃一尘不染,挂上了颜色柔和天蓝色狗狗插画窗帘;墙壁一角挂着盆吊兰,墙角放着大雄的狗窝,是一个巨大的贝壳状沙发。绉飞把狗赶下来,自己窝上去——真舒服。
再打开自己卧室的门,绉飞痛苦地扭过头去,三步两步又窝回狗窝打瞌睡。大雄前爪搭在沙发上,抗议:“嗷唔嗷唔——”
“你怎么跟你爹一样小气?”绉飞抱怨几句,只好老老实实回到卧室里蜷上床,脸不洗牙不刷打算睡觉。
大雄跑进来,东嗅嗅西嗅嗅,然后跳上床扒进绉飞被窝里。
绉飞抱住狗脑袋摸了摸,迷迷糊糊地想:这狗真贱,好好的窝不睡,跑来睡我的弹簧床。
邵友名担心大雄在新环境会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狗爹真心吃醋了:呜呜呜,大雄果然不喜欢我了!
赶走给自己带来生命威胁的敌人,小叮当雀跃非常地东蹦西跳,被害妄想症也一夜之间痊愈了。由于笼子被大雄咬歪了,叮当处于半放养状态,邵友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屋子某个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打手电四下寻找,终于在沙发角落找到了正在偷吃饼干的叮当。
叮当冷静地看一眼邵友名,把饼干渣摔地上,舔了舔爪子跳回笼子边,从扭曲的栏杆里挤进去找到自己的窝,趴下,用尾巴盖住全身,进入睡眠状态。
天刚亮,邵友名轻声推开绉飞的房门,本以为大雄会兴高采烈迎上来,不想客厅里没有大雄的踪影,他站在空荡荡的厅里低声唤道:“大雄!大雄……”
三分钟过去了,毫无动静。
邵友名踌躇片刻,小心翼翼打开绉飞的卧室门,往里面张望一眼。大雄从绉飞的臂弯下冒出脑袋,支楞起耳朵,懒洋洋地朝邵友名摇了摇尾巴。
捉奸在床啊这是!邵友名忍不住发笑,招招手示意道:下楼来吃饭。
大雄的下巴枕在爪子上,光眨巴眼睛,不肯动。邵友名怕把绉飞吵醒,只好作罢,自己已经私闯民宅了,再打搅别人休息可不太道德。
大雄从小就粘人,但邵友名从来不让它睡在床上,那得带多少细菌到床上去啊?不过是绉飞的床就无所谓了,反正他的床没比狗窝干净多少。邵友名默默地仔细环顾一番绉飞的卧室,有些哭笑不得:得,抽时间把这也收拾收拾吧。
绉飞一觉睡到大中午,洗漱完牵着大雄下楼,脸上两道睡觉时印出来的痕迹,头发压扁了一角也浑然不觉。
邵友名正在刷论坛,看到那一人一狗下楼了,忙站起来隔着窗户寒暄道:“起来啦?吃过早饭了吗?”
绉飞打呵欠,“没呢,我去巷口吃碗馄饨。”
“我看你每天都在外面吃,不会做饭?”
“不会。”
“你不是烤鱿鱼的么?”邵友名好奇。
“烤鱿鱼和做饭有关系么?”绉飞更好奇。
邵友名抹把冷汗,“我昨晚做了一锅酸奶,剩很多,不然你到我这吃点吧?”
“哦哦!”绉飞惊喜地问:“酸奶也能自己做吗?”
“能啊,我买了酸奶机。”
“哦哦!”绉飞往外面走,“那我去买几个包子回来配。”
邵友名喊住他:“不用了,我做了蛋卷。”
“哦哦!”绉飞的感叹词一点新意都没有,一连串问:“难怪,我说怎么常闻到香味呢!蛋卷你也会做?我以为得经过专业培训才会做。”
“很简单的,我买了烤箱和打蛋机。”邵友名扶额:这对话真没营养。
说话间,绉飞转进邵友名家,“我看看我看看……哇,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我有个朋友开蛋糕店的,什么花样的都会……”
“我就做了自己吃,什么花样都不会。”邵友名将盛蛋卷的碟子递给他,“喏,坐那儿吃吧。”
“谢谢!”绉飞拈起一根蛋卷,一口咬掉半截,喷着蛋卷渣赞叹:“味道不错嘛!”笑容那叫一个全无心机!
邵友名倒一杯酸奶加点蜂蜜递过去,暗地里痛骂:你个猪头,别边吃边喷行不?老子还得擦地板!给你下点老鼠药让你就这么嗝屁算了!
绉飞用勺子划拉着酸奶,憨笑:“你小子挺全能的嘛,以后结婚,你老婆可什么都不用做了。”
“一般般吧。”邵友名笑了笑,歪着脖子重新打量对方,发觉烤鱿鱼的死暴露狂越看越顺眼,这个念头一出来,他低头揉揉眼睛:难不成自己的眼珠子被蚊子叮了?视力下降得这么厉害!
第4章
“两串烤鱿鱼打包,不加辣不加甜不加孜然粉……”
“你直接说你不要什么就行了……”绉飞一抬头,见眼前的人是相亲相爱的邻居邵同志,不由一乐,“怎么到这来了?你不是不吃鱿鱼吗?”
“给我朋友吃。”邵友名俩手插在口袋里,看到绉飞的傻相就觉得好笑,学着他歪脖子说话:“我去和朋友吃饭,在前面那条巷子里的一家私房菜。”
绉飞手脚麻利地烤完鱿鱼打包好,“我请客我请客。”
邵友名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我也没打算付钱。”
这人太恶心了!死养蘑菇的,连句谢谢都不说!绉飞大翻白眼。
邵友名拎上烤鱿鱼走出几步,回头笑微微地问:“你吃过饭了吗?”
“没呢。”绉飞忙里偷闲,倚在三轮摩托车上抽支烟,“现在是下班高峰期,生意 了,我哪有空去吃饭?”
“那我吃完给你带点吧。”邵友名觉得这歪脖子也挺不容易的。
“好哇好哇,谢谢。”绉飞蓦地笑得见牙不见眼:这相亲相爱真不是吹的耶!
“没什么,不用客气。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忌口?”邵友名盯着绉飞的笑容,有些好奇自己以前怎么没留意到这家伙长了两颗这么可爱的小虎牙?
“我什么都吃。”
呵,你和大雄一德性,明儿丢两颗狗粮给你尝尝。邵友名笑着摆摆手,“知道了,拜拜。”
巷子尾有一家味道正宗的云南私房菜,是三个狐朋狗友常聚会的地方,喻陌和雷粤早到了,要了一瓶红酒边喝边等邵友名。雷粤的脾气 ,长相也理所当然地最斯文,戴着副无框眼睛,穿着十分正派规矩,浅色衬衫浅色领带,清爽英俊的一个好青年,给人一种特干净的感觉,医院里的明星医生;喻陌则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不管出现在什么场合总是穿得邋里邋遢流里流气,到家门口倒垃圾穿什么样,他就能穿着去逛大街。不过喻陌是圈子里人见人爱的贱人,身材好不说,笑起来人畜无害,脸颊上俩迷死人的酒窝,1号0号皆通杀——不要脸没节操的双面插座!
邵友名把两串烤鱿鱼摆在桌面上,“点菜没有?”
“等你来点呢,就你忌口多。”雷粤扒拉那两串烤鱿鱼,“你不是海鲜过敏么?”
“给你们带的,吃吧。”邵友名招手唤来服务员,翻开菜单点了几样菜。
喻陌咬了一口烤鱿鱼,咂吧咂吧嘴,“味道不错,你那个邻居烤的?”
“嗯。”
喻陌支着下巴端详邵友名,“友名,你怎么歪脖子了?”
邵友名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才歪脖子,你们全家都歪脖子!”
喻陌扭头问他的炮友,“雷粤,你看看他是不是歪了?”
雷粤比较厚道,伸手把邵友名的脖子扶正,衷心劝道:“记得常找电线杆做参照物,尤其别学你那歪脖子邻居。”
邵友名惶恐地摸摸自己的脖子,惊出一身冷汗:靠的啊,歪脖子也会传染?
兴致缺缺地吃完饭,邵友名无耻地向两个炮友下 通牒:“你们俩最近奸情太深了,今晚得抽一个人陪我过夜。”
喻陌咬着小手绢,眼带泪花:“雷粤,你听他的口气么,好讨厌哦~~”
雷粤扫他一眼:“你他妈在床上能不能也像现在这样娇弱一点?”
“别打情骂俏,雷粤,别理他,我们走吧。”邵友名恶霸状抖着腿说。
喻陌泪流满面:“皇上,为何今晚不翻我牌子?”
邵友名叹气,“你今天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看着倒胃口,无需劳烦您了。”
喻陌撩一撩自己身上花里胡哨的民族风蜡染小褂,“不好看么?”
雷粤评价:“跟翠鸟似的。”说着站起身来欲走。
喻陌旁若无人地勾住雷粤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那俩人异口同声:“谁管你。”
喻陌建议:“不然我们仨一起吧?”
“滚!”两个人皆愤怒。
喻陌不死心,“不然你们嘿咻,我坐旁边看着就行。”
“去死!”两个人少有这般默契。
喻陌嘴一扁,撒泼:“雷粤,你不许走!爷有钱,爷今晚买你。”
雷粤:“喂,喂……”
邵友名把钱包拍在桌面上,“我也有钱。”
雷粤:“喂!”
喻陌阴森森地磨牙,把手表卸下来,“一万七,你有种付更高的价!”
雷粤虚弱地扶额:“我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邵友名做遗憾状,“算了,今晚他归你了。”收起自己钱包和喻陌的手表,“客官您尽情享用吧,拜拜。”
喻陌一愣,泪奔嚎啕:“把我的表还我……”
邵友名打包一份素炒牛肝菌和招牌米线,沿原路返回,在巷口找到绉飞,“还在哪,什么时候回去?”
“马上。”绉飞正蹲在三轮摩托下数钱,抬手举高一张百元大钞,对着路灯看了又看,一脸哀怨:“我又收到假钱了。”
“哪个人这么缺德!”邵友名踢踢脚下的石头,“你也是,怎么不看清楚?”
绉飞叹气;“忙起来哪顾得了这么多,常有的事。”
“你呢——”邵友名在他身边蹲下来,“应该存点钱正经开一家店,请几个帮工,总不能一辈子流窜作案吧?”
“那个以后再考虑吧。”绉飞目不转睛地望着邵友名手里的纸餐盒:“给我带的?”
“对哦,喏,吃吧。”邵友名递过纸盒。
“谢谢谢谢。”绉飞欢天喜地接过来,掰开筷子,呼啦啦吃起米线。
“我瞧你也挺节省的,应该有存一笔钱吧?”邵友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绉飞嚼着米线,含含糊糊地应:“唔唔有几万吧……”
“钱存着干什么?几万够了,拿出来投资呗,先开一家小店。”
绉飞抹抹嘴巴,“讨媳妇要很多钱呃咳咳……”
邵友名叼上一根烟,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自言自语:“你买个充气娃娃应付应付得了。”
“你说什么?”绉飞好奇地看着他。
“没,我说你志向远大呢。”邵友名嘲讽地扬起嘴角,“来,你把那张假钞给我吧,我帮你换了。”
绉飞的脖子一下子正了,连忙把那张假钞掏出来,虔诚地问:“去哪换?”
“再找个灯光昏暗的地摊,买俩小东西把钱找开嘛。”邵友名烟雾缭绕地说,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还骂别人缺德。
“那还是算了。”绉飞捏紧假钞,气鼓鼓地说:“你们这些人偏爱欺负摆地摊的,我年轻力壮,被骗了再赚也没什么,有些是老太太老头子,骗他们一百块他们两三天就白干了,得多难过啊!”
邵友名愕然,颇有些气堵:“我是帮你唉……”
“不用了,谢谢。”绉飞把钱塞回口袋里。
邵友名一番好心反而被训斥了一顿,悻悻地抽几口烟,没话找话:“喂,你别把大雄招呼到你床上去睡,小心有跳蚤。”
“我才没招呼它,它自己跳上来的。再说,你三天两头给它洗澡,它干净的很,还香喷喷的呢。”
邵友名见自己的好心又被人糟蹋了,没好气说:“那是,它当然没跳蚤,我是怕你身上的跳蚤跳它身上了。”
绉飞歪着脖子怒视他,气得连鼻子都歪了也想不出什么话反驳,憋了一肚子火挪了挪,背对着邵友名埋头吃米线。
邵友名后悔了,蹲着移过去:“我开玩笑的,你生气了?”
绉飞闷闷地说:“没。”
个死歪脖子还真会生气,别扭什么呢?搞得我心里忒过意不去!邵友名解下腕上的手表,讨好道:“唉,我送你块表吧,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绉飞用眼角的余光偷瞥那块手表,“不用,我无端端收你的礼物干什么?”
“我刚从朋友那弄来的,不要钱,送你你就收着吧。”邵友名用胳膊肘捅捅他,“别和我客气。”
绉飞听说是不要钱弄来的,便咬住筷子腾出手来戳戳手表,傻笑:“那谢谢哈,唉,很漂亮嘛。”
瞧你那捡了便宜的小样儿!邵友名忍着笑给他戴在手腕上,“不用谢,反正我也用不上。这表是江斯丹顿的,有点儿贵,你可别浸水。”
“僵尸炖蛋?”绉飞在表面上呵一口气,用袖口擦一擦,疑道:“有点儿贵是多贵?”
邵友名略一踌躇,说:“一百七十多吧。”得,直接砍掉两个零。
绉飞咋舌:“是挺贵的,抵我两天赚的钱呢。”
邵友名站起来,烟头一丢,笑道:“那就别郁闷收到假钞的事了,高兴一点。”
原来是安慰我呢……绉飞感动得一塌糊涂,扯扯邵友名的裤脚管,“养蘑菇的,你真好。”
邵友名毫不谦虚地微笑:“我是挺好的,人人都这么说。”
早上,楼下飘出的香味缭绕在小房间里,一缕一缕地往绉飞鼻子里钻。大雄抖擞两只耳朵,舔舔绉飞的脸,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绉飞早醒了,搂着大雄自言自语:“闻到了吗?”
大雄仰天长吼:“嗷唔嗷唔~~”
单身汉一个人过日子,基本都像绉飞这样囤积一箱方便面,开水一冲骗骗肚子了事,邵友名则是少有的讲究,一日三餐都吃的特丰盛。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单身汉们都认定自己处于过渡时期,住狗窝无所谓,凑合着把自己喂饱就行,至于美食和家务,总是寄希望于自己未来的老婆,而邵友名从来就没有讨老婆的概念,也没什么希望可寄托,想吃美食不自己做难不成还等着天上掉下来?
绉飞牵着大雄下楼,从窗户外探脑袋看进来,问:“你又在做什么?”
邵友名戴着副黑框眼镜,围一条浅绿围裙,边翻《家常营养粥一百例》边用长勺在锅里搅动,“蟹黄肉末粥。”
“你不是海鲜过敏吗?”
“说是说蟹黄,其实搅碎的咸蛋黄,你吃不吃?”
绉飞两手支在窗台上,踮起脚尖,拉长脖子使劲嗅了嗅,肚子饿的咕噜噜叫,但还是礼貌地咽下口水婉拒道:“不用了,多不好意思嘿嘿……”
邵友名一挑眉毛:“想吃就滚进来,废话少说。”
绉飞依言滚了进去,讪笑:“你手艺真好,我一大早就被香味熏醒了。”
“你又打算去巷口吃馄饨?天天吃不腻吗?”邵友名往锅里滴点蚝油,将电磁炉电力调小。
绉飞拈起散落在桌面上的杏仁吃了几颗,应道:“是蛮腻的。”
邵友名手法娴熟地切出小半碗葱花,随口说:“跟我一块吃好了,反正我每餐都有做。”
哎呦喂,养蘑菇的这两天对我好得很反常耶!绉飞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支支吾吾着说:“这,呃,挺麻烦的吧……”
“不麻烦,当是多喂一只大雄。”
绉飞一头黑线:这话说的,我真不知你是有意还是无意……
锅盖揭开,香味四溢,邵友名撒进葱花,关掉电磁炉,“碗拿过来。”
绉飞颠儿颠儿呈上碗,“嗯……我交多少伙食费呢?”
邵友名勺出粥搁进他的碗里,漫不经心地说:“不用了,你看大雄有交伙食费么?”
啊咧……绉飞自尊心受到极大 ,转身就走:“那我还是吃馄饨吧!”
“喂!回来!”邵友名喊住他,“我真他妈好心没好报,请你吃饭你这是什么鸟态度?给我说清楚你在生什么气!”
绉飞憋了半天蹦出几个字:“我不是大雄!”
邵友名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纳闷了:“我有说你是大雄吗?再说,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家大雄有血统证书的,你有么?”
“没血统证书我也是不折不扣的狗!”绉飞嚎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靠,我本来想说人的。
邵友名嘴角抽搐,“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绉飞无地自容:“我……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邵友名往碗里点两滴香麻油,搅和搅和,端上桌面,“你有空的话带些菜回来就行,不用交什么伙食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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