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日死亡的影子穿过青春的梦

年摄于圣彼得堡·丘弗

"在人间游荡仿佛一个庞大的梦境,而飞翔是一种幻觉"

第9日

?落叶纷纷,又一年

武雷公

有一种分离,如此安静

有一种拥吻,如此平静

落叶纷纷,又一年

秋风捎来那么多布满皱纹的家书

大地如此深情,满目岁月的疤痕

寒霜赶着大雁回家

拾麦穗的爹,蹲下身背起了

又一年的秋风凉

?罪己书

林长芯

经过梅芳小院时,恰好看见门后边

有人正用牙齿咬啤酒瓶盖,他背对我

声音激动,悲伤的轮廓有一种熟悉感

“是他。”我暗道。我停下脚步

又退回去,假装只是偶然经过——

那样的夜色中,明月独坐在高空

街巷在路灯的探照下,像是一张发黄的旧照

我已准备好问询、适度的体温

甚至已打开倾诉的阀门,我将对这样一个陌生人

初次使用命运一词。但在我后退的刹那

一种失落突然降临。或许我该毫不犹豫

继续往前。不必想着和故我翻旧帐

谈虚无。只是在想象之中

我们深入彼此,且心怀怜惜

?第9日

占森

一只立在水洼边的白鸟

把我的眼睛吸引了过去

一只对着水洼比划什么的白鸟

整体看着体面,细看却邋遢的白鸟

一只单腿倒立的白鸟

受忧郁派诗人传染的白鸟

一只光棍鸟,或一只寡妇鸟

以它停留和思索的

悔过或发呆的方式

将我的眼睛吸引了过去

嘘……它讨厌我叫它“鸟”

它定不会像我这样愚蠢地给它们命名

例如,水洼不叫水洼

它能叫它“啄不到的、该死的另一块天”

叫草“短命鬼”

叫我“不会飞的糊涂虫”

最后,把它自己叫做“公正的法官”

可这都是我的臆测

不知道一只白鸟的真实想法

――这让我沮丧和难堪

多年了,我曾强加了怎样可怕的断论

在它身上?

一只,立在水洼边的

现在又开始踱步得

像谁老父亲那样的白鸟

把我的嘴巴,又吸引了过去

我想问它,却不知如何开口

怕它一说话

我就会晕眩、摔倒

像它身后的镜像,或短暂地考虑之后

识趣地把自己

塞进塔罗牌之中的

那个房子,和枪

?哦,母亲

宋煜

一个毫无征兆的下午,七十六岁的母亲

忽然说到了她的死,她说在脑子还没

糊涂之前,把家分一分

她说家里的老房子和村南的一块宅基地

你们兄弟俩一人一半,具体怎么分

你们另行商议,无论谁分得房子

将来要有停尸的地方,她说

在身体没有出现大恙之前找个公证人

我的伯父小脑萎缩整日乱跑,伯母耳背

天天跟着,显然不是合适人选

而我大堂哥常年打工在外,二堂哥

脑子不灵光,只有我同在县城工作的

三堂哥最为合适

等你们商量停当,母亲说

立下字据,两个儿媳也要在场

……

母亲说完,整个世界变得沉默

一条待宰的鱼在盆子里

做最后的翻腾,西红柿

在砧板上散发着死亡的

红光,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前父亲撒手人寰

母亲辛辛苦苦将我拉扯成人,甚至

直到前一刻钟我还依然无法透彻地理解死

而如今,在母亲闭口的那一刻

它那么真实地击中我

——像是被整个世界突然遗弃的孤儿

那个下午。光线慢慢暗下来

的下午,我不敢看我的母亲

陷在阴影里

?一棵枯树

夏杰

它还站在那里,随风推搡

它死了,在这个夏天

枯黄很容易被发现

它还站在那里,叶子掉一片少一片

在这个夏天,树没有树阴

是孤单的

它还站在那里,站一天少一天

它死了,站一天多一天

向远处看,它是一棵冬天的树

?望向你

浩宇

望向你,沉静且自然

望向你,穿透的空气有了回响

这单调的时光,听到一支笔

沙沙的游走,在我和你

望向的回路里,勾勒出

一些爱意

此刻多像揭开盖头的时候

这一对望,这一生便也有

生活

?梦

安乔子

我曾想,梦是另一个的我

她就藏在我的身体里

她提醒我过另一种生活

像身体里一只不相关的钟

占用了我的时间和肉身

把我带进一些不相关的事物

像黄昏让暮色产生了幻觉

借着黑夜她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承受着她的指引、安排

遗憾的是,梦中的我永远是那个

发不出声音的哑巴

?走近果树

念小丫

是一位文盲妇女,推着轮椅上的病人

靠近一坛长势旺盛的树木

她们穿过小区的弯曲小道

我跟随其后,看见毛桃摘下几个

轮椅上的病人

说毛桃味道好过北京七号

说萝卜都有一点辣味,北京七号像他

已经带有严重的病体:无味麻木

听这由衷的话语

我思绪在院子里树木花草上

人和植物如此接近,我们开过花

结果实。人身体上的果实

和自己的父母是否味道相似

像我经历母亲早逝,父亲重组家庭

说句实在的话

再无法尝到原汁原味的父母味

?答案

苏仁聪

溺水者走在老式大街

医院小广告

可治结石,前列腺炎,可治淋病

可那是没有疾病的日子

他抱着书籍去城中村找房子

他拿着简历胆怯地推开一扇扇玻璃门

他想到在老家县城北郊看到过的无边麦田

那些绿色的风曾给他慰藉

在落日最辉煌的一刻

他决定离开家乡

坐上朋友的车穿过水田

看见傍晚的村庄而没有看见母亲

他就要为理想的生活去奋斗了

大街上的车为什么永远走不完

他的朋友已经和他告别

消失在复兴大道的尽头

这个早晨天空灰暗

哦,那些死亡的影子穿过青春的梦

?水的姿态

陈航

你离不开水。它途径

你的身体,水便有了自己的姿态

你落寞,它站立成树

你孤独,月明星稀,雾化静谧

你忧伤,眼睛生出江河

只有水,贯穿你的五脏六腑

只有水,通晓你的各个心事

?负重鱼

陈坤浩

已没有了咆哮的能力。就巨鲸于大海而言

一切安静得可怕。墙体膨胀

但也就如此。一颗多余负重的心

在跳动。曾多次梦到,无数的破冰船

寄宿在你的身体,我们在北极相遇

我多希望能说

“就这样浮着吧,我理解”

可所有破掉的冰都将化为水

水是你的重量

?阳光强烈的正午时分

麦豆

在一条河流旁

在一棵大树旁

在一块石头旁

在一只死掉的甲壳虫旁

在一群忙碌的蚂蚁中

感受它

注视我。

?两个弗里达

陆佳腾

一个白色的弗里达

身体里堆满了金属、药片

和折断的树枝

里面躺着婴儿冰冷的身体

一个叫迭戈的男人

递给她一把银色的剪刀

另一个弗里达

在宽大的绿色叶片和仙人掌的利刺上

生长起来

她把墨西哥的花纹与蝴蝶

缝在身上。热带阳光

摇晃着她头顶的花朵

她把两个弗里达画下来

一个完整的、一个破碎的

弗里达

紧紧握住手

?卖草药的人

西左

他说,这是夏枯草,这是何首乌,这是川芎……

清肝明目,强筋骨,祛风止痛……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过往行人

好像他们的眼睛不明,难以辨别这世间的混浊,善恶

筋骨不强健,抵抗不住生活和命运的重力,打击

他们有风湿,有难以启齿的疼痛。在明处,也在暗处

这个卖草药的人,不是本地口音,他以江河湖泊

和尘埃为马,不知行了多远,多久,才来到这里

他说起他的草药,什么都能治。好像良心,绝望……都是病

赶集的人们一点点散尽。太阳落下去了。等他躬身收拾好他的草药

月亮已经升起。他站在原地,仰望月亮,又低下头,很久了

精神不振,像个身患重病的人。我不知道,月亮是不是医治他的良药

我只知道晚风中,他的身体单薄得像一叶草

而月亮,仿佛悬挂在草叶上的一颗露珠

?尘世的插图

潘玉渠

羊吃草,人吃油条

大街上的污水吃车轮和足迹。

一天的生计,从一锅沸油开始

蓝汪汪的炭火,如旗帜漫卷

被揉搓出筋骨的面,将迎来

人生的一次蝶变。

甲说——

老板,来三根油条

切成一截截的

你说,好嘞。

乙说——

老板,来两根油条

整个儿端上来

你也说,好嘞。

丙说——

老板,来一根油条

我赶时间,快一点哦

你依旧说,好嘞。

待他们走后,你收拾餐具

然后,继续揉搓面粉

继续等下一拨

甲乙丙……

?空白

蒋乌

早上醒来,和梦境并排破碎

人世的声音还未起势

窗边吹来清凉的风

妻子和孩子都未醒来

也还并未听见父母亲的叹息

离上班还有一段充裕的时间

一切还处在爬升起势阶段

好似自己是一片飘零独立的落叶

是某一刻存活于世的

空白

?牙医速写

子衿

中午看牙医

躺在操作台上,想到一句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由好笑,想起多年前故交的

几纸信笺上也有如此说法。

忽然慌乱,意识到

信笺早已散佚于颠沛,某人

也不知去向

牙医宽慰道:“无妨,不要紧张

只是一个小手术。”牙钻继而继续

钻响。我努力回想

故交的姓名,一无所得。

许久,牙医示意我起身,漱口

清水旋转着汇入盥洗盆

看来他在我口中钻探许久

也没有挖掘出多年前

那个一度沉入我生命的人

?侵蚀

李栋梁

湖水咬住白云的饵,钓出一个好天气

与游湖的人。

柳树垂下千丈头发,留守夏天

岸边的草木石头皆染了螺狮的锈,一层一层

侵蚀旧季节赠予的信物

有姑娘用英文凝成波浪,几年后传达至少年的回忆

激起涟漪。

再被日复一日螺狮般的小事

侵蚀

版头供稿:丘弗

本期排版:宋煜

?本群是这样一些诗人:用每天写一首诗来对抗自己的惰性,将诗歌写作提高到吃饭的高度(人每天都要吃饭),以考察自己的耐力,看是否能像活着本身那样忍受时间的流逝而忍受写诗的折磨。入群成员需每天写一首诗歌,任务完不成者,视为自动退出。

活动期限:一年(.7—.7)

目前成员:武雷公、西左、占森、苏仁聪、麦豆、夏杰、林长芯、念小丫、陆佳腾、浩宇、潘玉渠、子衿、宋煜、陈坤浩、蒋乌、安乔子、李栋梁、陈航

活动发起人:麦豆

往期回顾:①、②、③、④、⑤、⑥、⑦、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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